在线接收验证码的手机号,虚拟电话接收验证码
在线接收验证码的手机号,虚拟电话接收验证码
人们在讨论理“薅羊毛”与诈骗法律边界的同时,也将目光聚焦到了那些违法协助人们骗取商家优惠福利的“接码APP”:一种专为用户提供虚拟手机号码及验证码服务的“黑灰产”软件。
谁在开发“接码APP”?这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法律风险与社会危害?
2019年,杨波(化名)在杨浦区五角场一家知名商场写字楼上班。由于工作需要,他几乎每天都要开车上班。
但,商场每小时10元(每天封顶80元)的停车费,让他倍感压力:
一个月的停车费就要1600余元。”
期间,杨波偶然听到一个消息,称只需下载一款名为“某接码”APP,就能获取别人手机号,接收验证码,注册成为写字楼“新用户”后,即可抵扣一小时停车费。
这款APP每接收一条验证码需花费12毛钱不等,每天接收8条短信,注册8个“新用户”,就能抵扣的停车费,封顶也不会超过2块钱,可谓是“便宜到家”了。
此后一年多时间里,杨波利用这款接码APP操作停车,一共只花了几十块钱,“节省”了2万余元停车费。
2021年1月,商场察觉到这一现象后,当即向派出所报案。据统计,受接码APP“薅羊毛”影响,仅2020年度,该商场停车费损失就高达37万余元。
杨波和其他多名使用相同接码APP“薅羊毛”的车主,相继被警方传唤,部分涉案金额较大的车主被警方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对杨波等多名车主而言,他们本以为只是“薅羊毛”贪便宜,没想到却为贪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除向商场以“退一赔一”的方式退赔停车费外,这些车主还因“薅羊毛”涉嫌违法被杨浦警方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一名车主直言,相比退赔而言,刑事强制措施给他们未来工作、生活带来的影响无疑更大。
杨浦警方在对“薅羊毛”车主进行传唤的同时,成立了专案组,调查其背后隐藏的网络犯罪黑灰产业链。
2021年1月,杨浦公安抓获了一名犯罪嫌疑人石伟(化名)。
经查,石伟从2018年就开始开发接码软件。当时,他开发这个软件的目的是为了注册大量虚拟用户,进而在他开发的其他软件上测试功能。
石伟是一名重点大学的在读研究生,学的是软件工程专业。”
杨浦公安分局五角场环岛派出所探长戚新宇说,在石伟测试接码软件时,他发现市场上需要“虚拟手机号”的人不在少数,“不少人需要用虚拟号注册各类软件,成为新用户,这样就能获得首单优惠以及新用户积分等福利”。
2020年2月,石伟在开源网站上下载了源代码,完善了接码软件的功能后,正式上架到软件商城,开始以此牟利。
用户下载石伟开发的接码APP后,每次充值39、69以及99元不等的金额,接着填写想要注册的网站名或软件名,经过石伟简单审核后,用户就能获得对应网站或软件的验证码,每接收一条验证需扣掉0.10.2元。
据石伟交代,这些发送验证码的手机号,他也需要从上游境外的“猫商”处购买,其中大部分是虚拟号,只能用于接收短信,并且过几天就会失效,少部分则是实体号,手机号主和购买接码的用户能够同时收到验证码。
据石伟交代,他想要从“猫商”那里获得手机号,就得通过“猫商”的APP付费,他从接码APP获得的收入,60%都付给了“猫商”。
我起初只是在网上使用一些接码平台,然后自己学会了API技术教程,便开始批量使用。后来我发现很多人还是在PC端浏览器上手动操作单个接码,我就做了一个操作起来更加方便的接码APP,没想到给自己挣了很多钱。我就不断花心思开发这个软件,完善界面、进行推广。发展到目前,我的APP每天少会发送上万条验证码。”
据石伟供述,“我知道他们用接码APP来虚拟注册,但对于他们具体做什么,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个APP帮我赚钱太快了,我被迷住了心窍,根本没意识到这是犯罪。”
他每月平均能盈利十几万元,截被抓时,他账户里有300多万元。”
五角场环岛派出所探长戚新宇说,石伟在接码APP里屏蔽了、网站等信息,但对于用户“薅”首单优惠、新用户积分这些“羊毛”,他则全部让审核通过,“他以为不涉赌、涉黄就不违法”。
为了赚更多的钱,石伟还将部分盈利用于商业推广,前后在各大互联网平台投入了100万元打广告,据石伟估算,使用过他开发的接码APP的用户数已经突破了10万人。
据车主杨波透露,类似的接码APP有不少,有的接码APP没用多久就被封了,他就去网上搜索“接码”等关键词,下载另一个类似的接码APP继续使用。
其中,“消息”一栏显示的是已经接收到的信息,类似于短信功能;“号码”一栏显示可以获得一个新的电话号码,可以用于打电话;“验证码”一栏中,可以选择需要验证的APP或网站名称,以及所属国家或地区,点击获取一个新号码用于接收验证码;而在“我”那一栏,则包含了充值等功能。
不同的APP、网站,接收一条验证码的费用也大不相同,从0.1美元数美元不等。
那么,这些接码平台、软件是否法呢?
据杨浦区相关工作人员介绍,为坚决遏制电信网络诈骗犯罪高发态势,2020年司法机关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专项行动,严厉打击整治非法开办、买卖电话卡、银行卡以及为违法犯罪提供技术支持等行为。接码平台为用户提供验证码隐藏真实身份,绝非社会正常活动所需,属于网络“黑灰产”,正是打击对象。
近日,经杨浦区人民判决,石伟因犯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判处6个月,罚金人民币一万元,违法所得予以追缴,犯罪工具予以没收。
这也是上海杨浦对非法“薅羊毛”软件的开发运营者作出刑事处罚。
在一名互联网从业者看来,该案的判决为接码APP等“黑灰产”经营者敲响了警钟。
Q:石伟为何会构成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
何为“情节严重”?根据最高院、最高检出台的关于该罪名的司法解释,为三个以上对象提供帮助、支付结算金额二十万元以上、提供资金五万元以上、违法所得一万元以上等情形,即属于“情节严重”,应追究刑事责任。
考虑到电信网络犯罪查证的困难性,同时也规定确因客观条件限制无法查证被帮助对象是否达到犯罪的程度,但相关数额达到规定标准五倍以上,仍可追究刑事责任。
本案中,石伟在明知用户通过其开发运营的接码软件平台获取虚拟手机号码、验证码批量注册多个APP账号,可能实施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的情况下,仍为在该平台充值付费的用户提供虚拟手机号码及验证码服务,并经查证,短短四个月时间,充值款达300万余元,已符刑法及司法解释关于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的犯罪构成要件和入罪标准,应追究刑事责任。
Q:如何判断石伟主观上“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网络实施犯罪?
孙斯汀法官:本身这类软件就是网络的“黑灰产”,石伟知道手机号需要实名注册,部分用户使用这类软件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虚拟手机号码从而隐藏真实身份。
石伟在运营该软件过程中也确实发现有用户大量使用虚拟号码注册网络APP账号申请首单优惠、积分等,其为了赚钱,在明知存在不法隐患的情况下,放任这些用户继续使用该款软件。
通过大众一般认知、被告人的行为以及被告人对其主观故意的供述等多方面因素,综认定石伟系明知。
Q:若石伟没有盈利,是否构成犯罪?
孙斯汀法官:违法所得是入罪标准之一,除此以外,还有其它比如为几个对象提供帮助、帮助支付结算数额提供资金数额等可能达到入罪标准。
也就是说,石伟是否构成犯罪,还需要根据使用接码APP的用户来判断,如果用户只是借用APP进行数据测试,不涉及利益往来,那么石伟则不涉嫌犯罪,但是,如果用户利用接码APP实施诈骗,那么石伟即使没有盈利,也有可能构成此罪。
Q:这起案件的判决有哪些警示意义?
孙斯汀法官:本身这类软件就是网络“黑灰产”,现在在网络上或者各大应用软件商店也下架了此类软件,说明这类软件本身也是不法的,所以软件开发者切莫为了获取利益试探法律的底线,该案的判决也为软件产业经营者敲响了警钟。
对于普通公众而言,应当理法获取商家的优惠福利,购买、使用非法接码软件“薅羊毛”的行为涉嫌违法,甚可能构成诈骗罪,切莫贪图小利,触碰法律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