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花
1年前 (2024-04-21)
凤仙花雨轩 读到一篇写花的文字，说的是蜀葵能够染颜色，女孩子常拿来染指甲，不由得就想到了凤仙花。
凤仙花是它的学名，很奇怪，在浙江乡间，我们一直以此名字来称呼它，而未用其他的俗名。
譬如老家山里有一种树，叶子四周一圈有六个角，角上有刺，整个形状像老虎脚底板一样，村民于是叫它老虎脚底板，但它的学名是构骨，又名鸟不宿，都很形象。
凤仙花也有别名，有许多，其中最有名的是指甲花，也很形象。
但是我们这里就叫它凤仙花，不知道为什么。
凤仙花在乡间到处都是，门前屋后、路边、石头缝里，只要有泥土的地方，无论贫瘠肥沃，都能茂盛生长。
凤仙花在乡间到处都是，门前屋后、路边、石头缝里，只要有泥土的地方，无论贫瘠肥沃，都能茂盛生长。
我老家村子里到处是凤仙花，但是家里庭院特意种许多的似乎少，通常是零星的。
村里有一位赤脚医生，是我的本家吉法堂叔，他家的凤仙花特别多，也特别漂亮，各种色彩兼备。
凤仙花善变异，所以红橙黄紫白，各色都有，而一色里又有许多变化，一株里又同时兼有几种颜色，都极正常。
吉法堂叔很不幸，诞下一个女儿，小名琼琼，先天性股骨头坏死，导致生长严重滞缓。
我和她从一年级开始就同班，渐渐发现她的身高越来越跟不上我们，到了十岁左右时，她的身高已经开始明显落后于同龄人了。
但是吉法堂叔家有许多凤仙花，都是由琼琼护理，散布于他家前门院子里，植株高大，花开各种色彩，争奇斗艳。
堂叔家在村子尾巴上，靠近山脚，有一条小路连接村子两头，我们早晨上学或傍晚放学从小学校回家，绕山脚走小路都要经过他家门口。
琼琼对凤仙花视若己出，不允许经过的任何人有任何非分之念，从来不允许我们采摘她家凤仙花的种子，哪怕走近去近距离欣赏都不行。
堂叔家也爱干净，大概因为是医生的缘故。
他娶了一个老婆，是村里的缝纫师傅，也极爱干净，把家里打扫得纤尘不染，所以他家里我也不爱去，因为去了老觉得别扭，生怕把他们家哪里弄脏了，惹他们厌。
但是他们家的凤仙花养得真好，直让人羡慕。
凤仙花养得好的还有另外两位堂伯。
一位是汉华大伯，他家原来在村子上头，房子筑在一个高高的坡上，活像一个庙宇，从下面开始爬台阶，要爬许多级台阶才能爬上去。
我们两家关系不是走得很近，他家两个孩子一姐姐一哥哥，年纪都要比我大不少，所以也不常来往。
有时候我的另外一个堂哥蒋峰大眼会带我去玩，所以就见识了他家的凤仙花。
几乎每个台阶的石头缝中都长了它，挨挨密密，到了初夏时分，从下到上灿烂一片，人往上走或往下行，都得绕着它。
他家台阶边上也有许多木槿花，粉红色的，到春天的时候开放，我非常喜欢。
另一边台阶下，坎头边上有许多石蒜花，佛家称曼殊沙华，大红色，妖娆无比，我看着又觉得害怕。
汉华大伯的老婆，我们叫阿优大妈，是个厉害的女人，我们小孩子见了她也害怕。
后来偶尔一次听大人谈话，说是凤仙花可以除狐臭，把花叶捣碎，涂于腋下，效果明显，而阿优大妈正好有狐臭，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汉华大伯他家种这么多凤仙花的缘由了。
但是汉华大伯人很好，处处与人为善，除了惧内，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腿却瘸了。
他的女儿也很美，嫁了极好的人。
他的儿子娶了我们村极美的人，生了一个极美的女儿，遗憾的是也有狐臭，不知道这是不是遗传。
汉华大伯他们后来搬到我家边上，依然种许多凤仙花，这已是后来的事。
我印象里最深刻的是，他们搬来我家附近后不久就遭了贼。
那时正是暑假，我休息在家，有阿优大妈拿了一根木尺、一双凉鞋到了我家里，问是不是我的。
我觉得莫名其妙，她就盯着我的破拖鞋说：“这么破的拖鞋，你也不叫你娘给你换一双？”我心里很气，气的是她凭什么对我家的事说三道四，但是我没做声。
傍晚母亲回家，听了我的话也非常生气，我才知道原来阿优大妈怀疑去他家的贼就是我。
另一位凤仙花养得极好的是汉权伯。
我家祖上是地主，世称太极台门，曾祖父手里还有很大的家业。
到了祖父这一辈，房子不够住了，就连着老台门造了一个新台门。
曾祖父六个儿子，祖父排行第四，就被分在了新台门里。
汉权伯是大爷爷的二儿子，自然就仍住在旧台门里。
旧台门后面靠山的地方有一大片院子，汉权伯在那里种下了大片的凤仙花。
我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误打误撞发现了那里。
那是有一次躲迷藏，我从新台门与旧台门相连的一条不足半米的巷子中不断向前奔跑、转弯，然后就穿越到了旧台门的后院。
时间也是在暑假。
巷子里杂草丛生，我磕磕绊绊又疾走如飞，精异常兴奋。
跑到，眼面前出现一片灿烂的凤仙花的海洋，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从此我采摘凤仙花子就有了去处，这在以前吉法堂叔家和汉华大伯家都不行。
汉权伯对我说：“尽管摘去吧，屋前屋后都去撒一点，可以驱蛇。
”他老婆胖乎乎的，也一脸和善地对我笑。
确实，浙江乡下多蛇，老台门后面就是山，山上蛇更多，原来种凤仙花还有驱蛇这个功效。
后来我又知道，凤仙花不但可以驱蛇，它简直浑身都是宝——“凤仙花，擂酒服”，可治蛇伤；它的茎被称作“凤仙透骨草”，有祛风湿、活血、止痛之效；种子又叫“急性子”，可软坚、消积，用于治噎膈、骨鲠咽喉、腹部肿块、闭经。
人们煮肉、炖鱼时，放入数粒凤仙花子，肉易烂、骨易酥，别具风味…… 凤仙花子藏在一个长约1-2厘米的纺锤形蒴果里，蒴果两端尖，密被柔毛。
成熟的蒴果颜色淡黄，宽度增加，显得异常饱满，用手一碰就“啪”地弹开，种子顺势往空中弹射出去，四下安家，这正是它被称作“急性子”的由来。
我把成熟的凤仙花蒴果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让它在手心里炸开，一枚蒴果里就会变戏法一样蹦出十多粒种子，种子弹射到手心的感觉痒痒的。
摊开手来，蒴果的外皮卷起来，像人厚厚的眼皮。
从此我家四周也都有了凤仙花。
凤仙花不择土壤、随处生长，种子随手撒下去，到了春天幼苗就一个个破土而出。
长出了幼苗，你也不用去管它，它自会生长得极健康，到了盛夏时分，烈日炎炎之下，它就灿然开放了，粉红、大红、绛红、紫色、粉紫等多种颜色争奇斗艳。
凤仙花又名指甲花，将它的花瓣捣碎搽在指甲上，能染上鲜艳的红色，所以很受女孩子们喜欢。
家里植了凤仙花，妹妹自然多了一件事做——染指甲。
汉江堂叔的女儿可嘉和妹妹年纪相仿，最玩得拢，放暑假后两人更是天天泡在一起，染指甲便是其中一项重要工作。
印象里她们的指甲从来没有染成功过，因为缺乏耐心。
好不容易将花瓣捣碎了，然后开始染了，凤仙花汁液里面还有许多残渣，没有完全清理掉就被涂到了指甲上，刚涂上去又迫切地希望它干，所以用嘴使劲吹气，稍过了一段时间有点样子了，一不小心洗手的时候就把它全洗掉了。
后来大人传授经验说涂完指甲，需要用树叶包起十个手指，待第二天解开才好。
嚯，那样多麻烦，小孩子哪有那样耐心。
其实她们在玩耍过程中早已得了精上的满足了。
山上有一种植物也可以用来染指甲，名叫商陆，开白色的花，结成串的黑色浆果，浆果里满是紫色的汁液。
妹妹们也曾拿这些浆果来染指甲，但是商陆果实有一股懊恼人的气味，让人不悦。
我喜爱凤仙花，爱它的现时，不娇贵，随便哪都能生长。
搬到县城来住，我也在小区楼下种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却越养越少，竟于绝迹了。
大概是小区里的人们并不爱惜它，小孩子们也不稀罕它，随便掐它的花摘它的子，终让它没有了活下去的空间。
我的女儿十二岁了，在县城出生，在县城生长，天生怕各种小虫子，不喜往乡下跑，许多植物都不认识，凤仙花的名字也叫不上来，更别提用它的花来染指甲了。
杨万里《凤仙花》诗云：细看金凤小花丛，费尽司花染作工。
雪色白边袍色紫，更饶深浅四般红。
可见杨万里与我一样也是喜欢这一株小小而美丽的花的。
我希望女儿也能够喜欢，也希望其他人一样都能够喜欢。
凤仙花是它的学名，很奇怪，在浙江乡间，我们一直以此名字来称呼它，而未用其他的俗名。
譬如老家山里有一种树，叶子四周一圈有六个角，角上有刺，整个形状像老虎脚底板一样，村民于是叫它老虎脚底板，但它的学名是构骨，又名鸟不宿，都很形象。
凤仙花也有别名，有许多，其中最有名的是指甲花，也很形象。
但是我们这里就叫它凤仙花，不知道为什么。
凤仙花在乡间到处都是，门前屋后、路边、石头缝里，只要有泥土的地方，无论贫瘠肥沃，都能茂盛生长。
凤仙花在乡间到处都是，门前屋后、路边、石头缝里，只要有泥土的地方，无论贫瘠肥沃，都能茂盛生长。
我老家村子里到处是凤仙花，但是家里庭院特意种许多的似乎少，通常是零星的。
村里有一位赤脚医生，是我的本家吉法堂叔，他家的凤仙花特别多，也特别漂亮，各种色彩兼备。
凤仙花善变异，所以红橙黄紫白，各色都有，而一色里又有许多变化，一株里又同时兼有几种颜色，都极正常。
吉法堂叔很不幸，诞下一个女儿，小名琼琼，先天性股骨头坏死，导致生长严重滞缓。
我和她从一年级开始就同班，渐渐发现她的身高越来越跟不上我们，到了十岁左右时，她的身高已经开始明显落后于同龄人了。
但是吉法堂叔家有许多凤仙花，都是由琼琼护理，散布于他家前门院子里，植株高大，花开各种色彩，争奇斗艳。
堂叔家在村子尾巴上，靠近山脚，有一条小路连接村子两头，我们早晨上学或傍晚放学从小学校回家，绕山脚走小路都要经过他家门口。
琼琼对凤仙花视若己出，不允许经过的任何人有任何非分之念，从来不允许我们采摘她家凤仙花的种子，哪怕走近去近距离欣赏都不行。
堂叔家也爱干净，大概因为是医生的缘故。
他娶了一个老婆，是村里的缝纫师傅，也极爱干净，把家里打扫得纤尘不染，所以他家里我也不爱去，因为去了老觉得别扭，生怕把他们家哪里弄脏了，惹他们厌。
但是他们家的凤仙花养得真好，直让人羡慕。
凤仙花养得好的还有另外两位堂伯。
一位是汉华大伯，他家原来在村子上头，房子筑在一个高高的坡上，活像一个庙宇，从下面开始爬台阶，要爬许多级台阶才能爬上去。
我们两家关系不是走得很近，他家两个孩子一姐姐一哥哥，年纪都要比我大不少，所以也不常来往。
有时候我的另外一个堂哥蒋峰大眼会带我去玩，所以就见识了他家的凤仙花。
几乎每个台阶的石头缝中都长了它，挨挨密密，到了初夏时分，从下到上灿烂一片，人往上走或往下行，都得绕着它。
他家台阶边上也有许多木槿花，粉红色的，到春天的时候开放，我非常喜欢。
另一边台阶下，坎头边上有许多石蒜花，佛家称曼殊沙华，大红色，妖娆无比，我看着又觉得害怕。
汉华大伯的老婆，我们叫阿优大妈，是个厉害的女人，我们小孩子见了她也害怕。
后来偶尔一次听大人谈话，说是凤仙花可以除狐臭，把花叶捣碎，涂于腋下，效果明显，而阿优大妈正好有狐臭，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汉华大伯他家种这么多凤仙花的缘由了。
但是汉华大伯人很好，处处与人为善，除了惧内，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腿却瘸了。
他的女儿也很美，嫁了极好的人。
他的儿子娶了我们村极美的人，生了一个极美的女儿，遗憾的是也有狐臭，不知道这是不是遗传。
汉华大伯他们后来搬到我家边上，依然种许多凤仙花，这已是后来的事。
我印象里最深刻的是，他们搬来我家附近后不久就遭了贼。
那时正是暑假，我休息在家，有阿优大妈拿了一根木尺、一双凉鞋到了我家里，问是不是我的。
我觉得莫名其妙，她就盯着我的破拖鞋说：“这么破的拖鞋，你也不叫你娘给你换一双？”我心里很气，气的是她凭什么对我家的事说三道四，但是我没做声。
傍晚母亲回家，听了我的话也非常生气，我才知道原来阿优大妈怀疑去他家的贼就是我。
另一位凤仙花养得极好的是汉权伯。
我家祖上是地主，世称太极台门，曾祖父手里还有很大的家业。
到了祖父这一辈，房子不够住了，就连着老台门造了一个新台门。
曾祖父六个儿子，祖父排行第四，就被分在了新台门里。
汉权伯是大爷爷的二儿子，自然就仍住在旧台门里。
旧台门后面靠山的地方有一大片院子，汉权伯在那里种下了大片的凤仙花。
我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误打误撞发现了那里。
那是有一次躲迷藏，我从新台门与旧台门相连的一条不足半米的巷子中不断向前奔跑、转弯，然后就穿越到了旧台门的后院。
时间也是在暑假。
巷子里杂草丛生，我磕磕绊绊又疾走如飞，精异常兴奋。
跑到，眼面前出现一片灿烂的凤仙花的海洋，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从此我采摘凤仙花子就有了去处，这在以前吉法堂叔家和汉华大伯家都不行。
汉权伯对我说：“尽管摘去吧，屋前屋后都去撒一点，可以驱蛇。
”他老婆胖乎乎的，也一脸和善地对我笑。
确实，浙江乡下多蛇，老台门后面就是山，山上蛇更多，原来种凤仙花还有驱蛇这个功效。
后来我又知道，凤仙花不但可以驱蛇，它简直浑身都是宝——“凤仙花，擂酒服”，可治蛇伤；它的茎被称作“凤仙透骨草”，有祛风湿、活血、止痛之效；种子又叫“急性子”，可软坚、消积，用于治噎膈、骨鲠咽喉、腹部肿块、闭经。
人们煮肉、炖鱼时，放入数粒凤仙花子，肉易烂、骨易酥，别具风味…… 凤仙花子藏在一个长约1-2厘米的纺锤形蒴果里，蒴果两端尖，密被柔毛。
成熟的蒴果颜色淡黄，宽度增加，显得异常饱满，用手一碰就“啪”地弹开，种子顺势往空中弹射出去，四下安家，这正是它被称作“急性子”的由来。
我把成熟的凤仙花蒴果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让它在手心里炸开，一枚蒴果里就会变戏法一样蹦出十多粒种子，种子弹射到手心的感觉痒痒的。
摊开手来，蒴果的外皮卷起来，像人厚厚的眼皮。
从此我家四周也都有了凤仙花。
凤仙花不择土壤、随处生长，种子随手撒下去，到了春天幼苗就一个个破土而出。
长出了幼苗，你也不用去管它，它自会生长得极健康，到了盛夏时分，烈日炎炎之下，它就灿然开放了，粉红、大红、绛红、紫色、粉紫等多种颜色争奇斗艳。
凤仙花又名指甲花，将它的花瓣捣碎搽在指甲上，能染上鲜艳的红色，所以很受女孩子们喜欢。
家里植了凤仙花，妹妹自然多了一件事做——染指甲。
汉江堂叔的女儿可嘉和妹妹年纪相仿，最玩得拢，放暑假后两人更是天天泡在一起，染指甲便是其中一项重要工作。
印象里她们的指甲从来没有染成功过，因为缺乏耐心。
好不容易将花瓣捣碎了，然后开始染了，凤仙花汁液里面还有许多残渣，没有完全清理掉就被涂到了指甲上，刚涂上去又迫切地希望它干，所以用嘴使劲吹气，稍过了一段时间有点样子了，一不小心洗手的时候就把它全洗掉了。
后来大人传授经验说涂完指甲，需要用树叶包起十个手指，待第二天解开才好。
嚯，那样多麻烦，小孩子哪有那样耐心。
其实她们在玩耍过程中早已得了精上的满足了。
山上有一种植物也可以用来染指甲，名叫商陆，开白色的花，结成串的黑色浆果，浆果里满是紫色的汁液。
妹妹们也曾拿这些浆果来染指甲，但是商陆果实有一股懊恼人的气味，让人不悦。
我喜爱凤仙花，爱它的现时，不娇贵，随便哪都能生长。
搬到县城来住，我也在小区楼下种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却越养越少，竟于绝迹了。
大概是小区里的人们并不爱惜它，小孩子们也不稀罕它，随便掐它的花摘它的子，终让它没有了活下去的空间。
我的女儿十二岁了，在县城出生，在县城生长，天生怕各种小虫子，不喜往乡下跑，许多植物都不认识，凤仙花的名字也叫不上来，更别提用它的花来染指甲了。
杨万里《凤仙花》诗云：细看金凤小花丛，费尽司花染作工。
雪色白边袍色紫，更饶深浅四般红。
可见杨万里与我一样也是喜欢这一株小小而美丽的花的。
我希望女儿也能够喜欢，也希望其他人一样都能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