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外篇 《马蹄》(一)白话解读

11个月前 (04-21)
《庄子》外篇 《马蹄》(一)白话解读王贵金 外篇 《马蹄》(一) (原文)“马,(ti)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hé)龁草饮水,翘足而陆,此马之真性也。
虽有(é)义台路寝,无所用之。
及伯乐,曰:“我善治马。
”烧之,剔之,刻之,(luò)雒之,连之以(jī)羁(zhì)馽,编之以皂栈,马之死者十二三矣;饥之,渴之,驰之,骤之,整之,齐之,前有(jué)橛饰之患,而后有鞭(cè)筴之威,而马之死者已过半矣。
陶者曰:“我善治(zhí)埴,圆者中规,方者中矩。
”匠人曰:“我善治木,曲者中钩,直者应绳。
”夫埴木之性,岂欲中规矩钩绳哉?然且世世称之曰“伯乐善治马”而“陶、匠善治埴、木”,此亦治天下者之过也。
” (白话解读)龁(hé):咬嚼。
翘(qiáo):扬起。
陆:通作踛(lù),跳跃。
义(é):通“峨”,“义台”即高台。
路:大,正;寝:居室。
伯乐:姓孙名阳,伯乐为字,秦穆公时人,相传善于识马、驯马。
烧之:指烧红铁器灼炙马毛。
剔之:指剪剔马毛。
刻之:指凿削马蹄甲。
雒(luò)之:“雒”通作“烙”,指用烙铁留下标记。
连:系缀,连结。
羁(jī):马络头。
馽(zhì):绊马脚的绳索。
皂(zào):饲马的槽枥。
栈:安放在马脚下的编木,用以防潮,俗称马床。
驰:马快速奔跑;下句“骤”字同此义。
“驰之”、“骤之”,意指打马狂奔,要求马儿速疾奔跑。
橛(jué):马口所衔之木,今用铁制,谓马口铁。
饰:指马络头上的装饰。
筴:“策”字的异体。
马鞭用皮制成叫鞭,用竹制成就叫“策”。
埴(zhí):粘土。
称:称举,赞扬。
马,蹄可以用来践踏霜雪,毛可以用来抵御风寒,饿了吃草,渴了喝水,性起时扬起蹄脚奋力跳跃,这就是马的天性。
即使有高台正殿,对马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等到世上出了伯乐,说:“我善于管理马。
”于是用烧红的铁器灼炙马毛,用剪刀修剔马鬃,凿削马蹄甲,烙制马印记,用络头和绊绳来拴连它们,用马槽和马床来编排它们,这样一来马便死掉十分之二三了。
饿了不给吃,渴了不给喝,让它们快速驱驰,让它们急骤奔跑,让它们步伐整齐,让它们行动划一,前有马口横木和马络装饰的限制,后有皮鞭和竹条的威逼,这样一来马就死过半数了。
制陶工匠说:“我最善于整治粘土,我用粘土制成的器皿,圆的乎圆规,方的应于角尺。
”木匠说:“我最善于整治木材,我用木材制成的器皿,能使弯曲的于钩弧的要求,笔直的跟墨线吻。
”粘土和木材的本性难道就是希望去迎圆规、角尺、钩弧、墨线吗?然而还世世代代地称赞他们说,“伯乐善于管理马”而“陶匠、木匠善于整治粘土和木材”,这也就是治理天下的人的过错啊! 以上庄子列举了三个例子:一是伯乐善于管理马,从而使马失去了纯真、纯然的自然天性;二是制陶工匠最善于整治粘土,用粘土制成的器皿,圆的乎圆规,方的应于角尺,使粘土失去了纯然的天性;三是木匠最善于整治木材,用木材制成的器皿,能使弯曲的于钩弧的要求,笔直的跟墨线吻,这也使木材丧失了本然的模样。
这些都是人们我是、我能、我慢的展现啊!这样会使我们人类的心灵品质离“道”越来越远啦! 当然,这里也不是一定反对人类用马来做交通工具;反对人类用粘土、木材来制作日常器具。
我们不要错解了庄子的意思喔!这里庄子是看透了人们的贪欲,因为你一直追求马的速度、快捷,整齐划一,这样是以过度摧残马的自然本性为代价;你对陶器、木器加工工艺的精益求精,实际上是以过度蹂躏粘土、木材的自然本性为代价。
所以,庄子是希望我们看到事物的正反两面,不要只是追求自己认为好的一面,这样就会失去整体。
我们要善于找到事物的平衡点,真正走在中道上。
真正善于治理天下的人也要遵循这个道理啊! (原文)“吾意善治天下者不然。
彼民有常性,织而衣,耕而食,是谓同德;一而不,曰天放。
故德之世,其行填填,其视颠颠。
当是时也,山无蹊隧,泽无舟梁;万物群生,连属其乡;禽兽成群,草木遂长。
是故禽兽可系羁而游,鸟鹊之巢可攀援而窥。
” (白话解读)我认为善于治理天下的人就不是这样。
黎民百姓有他们固有不变的本能和天性(道心),织布而后穿衣,耕种而后吃饭,这就是人类共有的德行和本能。
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浑然一体没有一点儿偏私,这就叫做任其自然。
所以上古人类天性保留最完善的时代,人们的行动总是那么持重自然,人们的目光又是那么专一而无所顾盼。
正是在这个年代里,山野里没有路径和隧道,水面上没有船只和桥梁,各种物类共同生活在大自然之中,人类的居所相通相连而没有什么乡、县差别,禽兽成群结队,草木遂心地生长。
因此禽兽可以用绳子牵引着游玩,鸟鹊的(cháo kē])巢窠可以攀登上去探望。
庄子上面所描述的社会情景,只有四种情况才能够看到:一是在人类的原始社会末期,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人类蒙昧初期,人类保持着天然的、纯净的本性;二是婴幼儿(0—3岁)时期,他们来自于大自然,还保留着生源头的纯真、纯净和纯然的天性;三是现在的童话、话世界里面,人类可以再次回味那些已经失去了的纯真年代;四是只有极少数的得道、成佛、解脱的四果阿罗汉,他们的确也是生活在这样的境界之中,他们就是返璞归真,回归到平凡、平实、平淡的纯真世界之中啊! (原文)“夫德之世,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
恶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无知, 其德不离;同乎无欲,是谓素朴。
素朴而民性得矣。
” (白话解读)在那人类天性保留最完善的年代,人类跟禽兽同样居住,跟各种物类相互聚并存、溶为一体,哪里知道什么君子、小人呢!没有人我是非、善恶的分别,人人都蠢笨而无智慧,人类的本能和天性也就不会丧失,无智亦无得;人人都愚昧而无私欲,都能做到无我、无私,这就叫做“素”和“朴”。
能够像生绢和原木那样保持其自然的本色,人类的本能和天性(道心)就会完整地留传下来。
(原文)“及圣人,(bie bie)蹩躠为仁,(diqi)踶跂为义 ,而天下始疑矣。
(chan)澶漫为乐,摘辟为礼,而天下始分矣。
故纯朴不残,孰为牺尊!白玉不毁,孰为珪璋!道德不废,安取仁义!性情不离,安用礼乐!五色不乱,孰为文采!无声不乱,孰应六律!夫残朴以为器,工匠之罪也;毁道德以为仁义,圣人之过也。
” (白话解读)等到世上出了圣人,人类一旦有了“自我(小我)”,就会去设法展现我是、我能、我慢,就勉为其难地去倡导所谓仁,竭心尽力地去追求所谓义,于是天下开始出现迷惑与猜疑,于是就有是非、善恶这些二元对立的分别就出现了。
放纵无度地追求逸乐的曲章,繁杂琐碎地制定礼仪和法度,于是天下开始分离了。
所以说,原本没被分割,谁还能用它雕刻为酒器!一块白玉没被破裂,谁还能用它雕刻出玉器!人类原始的自然本性(道心)不被废弃,哪里用得着仁义!人类固有的天性和真情(道心)不被背离,哪里用得着礼乐!五色不被错乱,谁能够调出文彩!五声不被搭配,谁能够应和六律!分解原木做成各种器皿,这是木工的罪过,毁弃人的自然本性(道心)以推行所谓仁义,这就是圣人的罪过! 庄子所说的这些都是宇宙、人生的真理实相啊!我们先不要用世俗的观念、知见去理解和评判他的对错,只要我们真正走在解脱道上,真的做到见法、开悟、证果,打开智慧眼,就一定能够看到庄子所讲的实相,而且我们也能够去为法做见证。
还有一个观念要整理清楚,就是大自然的演化,人类历史的变迁,人类社会形态的演变,从动物自然形态、原始蒙昧状态、采摘狩猎、畜牧农耕、农业、工业、科技、信息化社会等,这样的演变过程有其必然性,也是大自然智慧的具体显现。
但是,人类一旦有了自我(小我)意识之后,就会把自己同大自然逐渐隔离开来,从而形成各种二元对立的世界,这就是人类内心痛苦的根源。
因此,虽然人类的科技进步了,但是大自然的生态环境却更加恶化了,人心的烦恼痛苦反而增加了,这是人们背道而驰的结果。
庄子是希望人类始终保持本有的自然天性(道心),这样才能真正生活的安心快乐,并不是反对人类进化,要人类倒退回到原始社会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