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军:揭秘大清帝国能够镇压四方的武力支柱
清朝是中国历史上继蒙元之后又一个由少数民族—满族建立的统一中央王朝,但它在中国的统治时间,要比蒙古族建立的元朝长得多,持续了将近300年之久,在中国漫长的历史上,这是的。清军入关时数仅20万余,连同眷属并仆最多百万,进入汉族的汪洋大海之后,却能在不长的时间内有效平定汉族等各民族、各种政治势力的反抗,建立起对全国持久而稳固的统治,许多西方学者都认为,这不仅在中国历史上,甚在世界历史上,也是一个谜,是令历史学家倍感兴趣并希图解开的一个历史之谜。 但在中国人乃中国的学者看来,将这一现象渲染成为“历史之谜”,却未免有些过甚其词、大惊小怪。因为事实似乎很清楚,清朝能坐几百年的天下,那是因为他们“汉化”了,“汉化”使他们继承了汉唐宋明等中国传统王朝的一整套统治制度,这是他们得以维护数百年统治的基础。其实老一辈史学家早已指出过,清朝的统治特点,是沿袭明而不同于明,正是这些不同于明之处,造成清朝统治得以成功的诸多特征,而其中最关键的一个,就是八旗制度。清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一再强调“八旗为我朝根本”,极言这一制度对他们统治的重要性。 本来,任何一个政权,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根本”,都不可能长久地稳坐天下,这是一个常识。而八旗制度与清朝几百年的统治共存亡,恰是满洲统治者未曾被完全“汉化”的证明。可惜的是我国的清史学界迄今为止对此仍未予以充分的重视,最突出的一例,就是在国家纂修清史的这场耗资巨大工程中,竟然没有为“八旗制度”留下一席之地,在数十个专述典章制度的“志”中,竟然不列“八旗志”。 八旗劲旅:“打江山”的根本 从努尔哈赤自立为汗、建立大金国的1616年(明万历四十四年)算起,到1644年入关占领北京,一共只有28年,在这样短的时间里,这个水滨山野、主要以狩猎采集为生的女真部族,就完成了统一诸部、开国奠基、攻占辽沈、建立清朝并定都北京这一系列的功业,所用时间之短、发展速度之快,实在令人震惊。对此,深想的人其实不多,泛泛说起,便提到女真(后来的满洲)人的骁勇善战。殊不知骁勇善战的北方诸民族,呼啸驰骋于山林草原并不自满洲人始,何以只有少数几个,能够登上历史舞台的中心,演出一场叱咤风云的、有声有色的活剧?这除了需要一个英雄人物的出场之外,还需要的,就是组织。正如同金代女真不仅有完颜阿骨打,还有“猛安谋克”制,后起的努尔哈赤能够克敌制胜,靠的不仅是骑射技艺,更重要的,是八旗这个后来成为清代制度的组织。 八旗之始,起于牛录额真。牛录是满语(niru),本义为“大箭”,派生义为由大箭持有者自愿结的十人围猎群体。明朝万历二十九年(辛丑年,公元1601年)前后,努尔哈赤对牛录组织进行大规模改造与重建,参照女真人的猛安谋克制,将所聚之众每三百人立一牛录额真统管,改编后的牛录被分别隶属于黄、白、红、蓝四旗,以纯色为辨。明万历四十三年(乙卯年,1615年),努尔哈赤再次对牛录组织进行改造,完善了牛录—甲喇—固山的体制。并增设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四旗。黄、白、蓝三色旗镶红边,红旗镶白边,为八旗。八旗建立自此始,亦即为满洲八旗的源起。 八固山(八旗)是牛录组织的扩大,也继承了牛录的组织特点,首先是民一:“出则为,入则为民,耕战二事,未尝偏废”;其二是军政一体,有事抽调,无事归旗,“以旗统人,即以旗统”。作战时绝无粮饷军器之运转,军卒皆能自备而行,这是八旗劲旅行军作战骁勇速的原因之一。皇太极即位后,在八旗满洲之外又增设八旗汉军和八旗蒙古,从此八旗有满洲、蒙古和汉军之分。从此擅长突骑野战的八旗蒙古成为满洲人的左膀右臂,而擅长操作火炮等重器的汉军八旗的加入,对于原来只轻骑、轻火器的满洲人来说,亦有莫大助益。但八旗仍是八旗,权力始终集中在满洲贝勒手中,是绝不可旁落的。1644年入关时的八旗劲旅,在对农民军与明朝残存势力的战争中以一当十,摧枯拉朽,那是八旗武力最精锐、最强盛的时期。 入关后的“巩固根本” 当清王朝定都北京后,面对着一个崭新而又极其复杂、极其险峻的局面。在民族矛盾如此尖锐的情况下,他们所能依靠的,除了自己从关外带来的八旗劲旅之外,还能有谁?由明军的降降将编成的绿营,人数虽然数倍于八旗,他们又岂敢依恃?他们殚精竭虑,考虑的就是如何才能使为数如此之少的精限度地发挥作用,如何依靠它来维持清朝在这样一个如此辽阔、如此复杂的国土上的统治。并因此而对八旗制度进行了重大的变革,其宗旨,当然是要加强八旗的军事职能。 变革的步,是制定旗饷政策,使八旗官向职业军人的方向转变。这是入关后八旗制度最深刻的一项变革。入关后的八旗官倾其全力投入战争,清廷虽然也沿袭入关前旧制为他们分配了“份地”,但他们却不可能仍然沿袭入关前“农不分”的传统,利用土地来进行生产。随着八旗“份地”大量丧失与转手,越来越多的八旗丁丧失了从土地获取收入的经济来源。为解决这一问题,使八旗丁得以全力以赴投入征服战争,清廷甫一入关,即制定旗饷政策。八旗丁的收入,以月饷和岁米为主,又视种之别而有等级之分,此外还有岁米,为每名每年24斛。这便是清代所称“铁杆庄稼老米树”的由来,所谓“铁杆庄稼”,说的就是这种收入的稳定性。清廷对八旗丁的一切采取“包下来”的办法,用官费为他们建造房屋,凡遇红白喜事均由官给赏银,迁徙时由官给一切用度。重大变革的另一项,是建立驻防八旗制度。 清朝建都北京,本着“居重驭轻”的用原则,将八旗精锐半数驻于京城,是为禁旅。同时亦不忽视对广大地方的控制,做法是在全国各大省会、水陆要冲、边疆海防,派遣八旗长期驻守,以控扼京师以外所有最重要的军事据点,是为驻防。这样一支不仅常驻于边疆,而且常驻于腹里内地的制度化的武装力量为历朝所未有,是满洲统治者维护统治的主要工具。而它所监视、控制的主要对象,则是绿营。清代绿营额60万-80万,以标、协、营、汛的组织系统分散驻扎于全国大大小小的城镇、关隘、水陆交通要冲,形成严密的控制网络,而对这支人数远较八旗多出数倍,又是由、特别是受过专门军事训练的明军降降将组成的军队加以监视和控制,并对地方起着巨大威慑作用的,则是10万八旗驻防。以10万八旗控制数十万绿营,再以人数比八旗驻防多出数倍的绿营控制全国百姓,恰好像是以臂使手、以手使指,作为用措施,十分高明。 “隐然有虎豹在山之势” 驻防八旗有两个特点,历来未被史家关注,却是理解八旗制度入关后对清朝统治所起作用的最重要因素。其一,清朝统治者虽然在实质上,对强化八旗驻防的镇压作用始终未曾放松,但做法上却竭力让八旗退居幕后。无论驻防何处,八旗官都集中居住,自建“满城”或“满营”,从不与民人混居,亦从不轻易出动,地方上若有治安问题和骚动,都由绿营出面处理,令他们充当恶人角色。但一旦出现重大事件,则可就近出。雍正帝形容驻防八旗在地方为“隐然有虎豹在山之势”虎视眈眈,磨刀霍霍,却让人不知不觉,这是满族统治者处理政治问题和民族关系的手段日趋成熟的表现。于如今人们多认为八旗入关后作用越来越微弱,其实正是清廷制造的假象,是他们刻意要达到的效果。 其二,驻防八旗事实上包括了两部分,一部分为直省驻防体系,位于中原各省和长城沿线,与京旗一样,依靠朝廷的钱粮为生,以当挑甲为生活的来源。另一部分是东北三省和内蒙古等地区的旗丁,他们直到清朝中期,仍然保持着亦亦民的传统,对旗饷的依赖远远少于关内旗人。而站在前台的,却始终是驻守于江宁、杭州、西安等繁华省会的旗,以为他们就是驻防八旗的全部,他们的贪恋享受、懒散无能,也就意味着八旗劲旅战斗力的衰退。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清史稿》对清代制的变化所作的评述,见卷一百三十《志》: 太宗征藩部,世祖定中原,八旗力最强。圣祖平南服,世宗征青海,高宗定西疆,以旗为主,而辅之以绿营。仁宗剿教匪,宣宗御外寇,兼用防军,而以乡助之。文宗、穆宗先后平粤、捻,湘军初起,淮军继之,而练勇之功始著,是制盖数变矣。……以兴者,终以败。呜呼,岂非天哉!如今学界的说法多来源于此并予以引伸,使之几乎成为公论,那就是八旗力早在康熙朝平三藩时即已开始衰落,代之而起的是绿营,太平天国之后绿营又被新兴起的湘军、淮军代替。但事实上,很多人并没有准确理解和引述这段话,因为少字面上看,他们忽视了《清史稿》所谓的绿营、乡甚湘军淮军,起到的还是“辅之”、“助之”的作用,事实上从全局来看,主力还是八旗。只不过这支作为八旗主力的劲旅,始终处于后台的位置而已。 这里所谓的后台,是与位于前台的京旗以及直省驻防八旗相对而言的,指的就是驻防八旗中非常重要的东北三将军所辖官,而东北,正是清朝统治者的“龙兴之地”,是他们的大后方所在。东北三将军属下的八旗驻防和部落与直省的驻防八旗,是位于一个统一政权之下、存在同一军事制度即八旗驻防制度中的一个整体的两个方面,二者互相配,互为补充。乾隆朝平定准噶尔部,在新疆设伊犁驻防,建立军府制度,奠定了如今被学界高度赞扬的“大一统”的基础,凭借的主要力,就是从东北调拨的索伦、锡伯,以及从宣外一带调拨的游牧察哈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