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末年冤案:凭一个疯子的口供逼死王后
西汉末年政治昏暗,冤假错案频发,其中最离奇的当属哀帝建平元年(公元前6年)的“中山国案”。 中山王刘箕子是汉哀帝的堂弟,这一年三岁,从小犯有眼病。哀帝即位不久,派了一名使者带着医生去中山国探病。这本是一桩好事,可坏就坏在这个使者身上。 此人名叫张由,犯有古人所谓的“狂易病”,也就是今天俗称的疯病。当然张由是间歇性的疯,不犯病的时候很正常,一犯病就狂性大发,成为人见人怕的“疯子”。疯子居然可以当官,而且还在皇帝身边当官,这真是哀帝朝的又一大怪现象。不幸的是,张由在中山国期间就犯了病,狂怒之下离开中山国,一头冲回了长安。 回到长安的张由精是正常了,可当朝廷责问他为何擅离职守时,又差点把他吓出毛病来。此时张由若是坦承有病,下面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可他为了掩饰罪过,竟然使用了最卑劣的手段——诬告。张由说自己匆匆赶回京城,是为了揭发一个大阴谋:中山国的冯太后利用巫术,诅咒皇上及傅太后。 此言一出,朝野哗然。 张由说的冯太后,是中山王刘箕子的祖母,傅太后则是汉哀帝刘欣的祖母,两人早年都是汉元帝的宠妃,并称“昭仪”,地位仅次于皇后。元帝死后,嫡子成帝即位,冯、傅跟着各自的王爷儿子回了封国,儿子都不幸早死,她们又亲自抚养孙子,两人的运何其相似!可如今不一样了,傅太后因孙子刘欣继承了帝位,她由王祖母一跃升为皇祖母,比冯太后的身份尊贵多了。 眼下傅太后听说冯太后居然敢暗中诅咒她,勃然大怒,派了个叫丁玄的御史审理此案。丁玄抓捕了百余人,一连审了几十天,并未发现什么“阴谋”,因为这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冯太后确实经常焚香祷告,那不过是希望孙子眼疾早日康复而已。 按理说,这案子可以结了。接下来该查办张由的诬告罪,或者把他往疯人院一送了事。可是傅太后不干,她还要继续追查。既然丁玄“办事不力”,她又派了一个叫史立的亲信主审此案。 史立觉得这是个立功封侯的机会,所以大搞刑讯逼供,把冯太后的近亲都抓起来拷问,还没定案,就死了几十人,但依然是找不到证据。史立仗着有傅太后撑腰,干脆编造供词,说冯太后阴谋诅咒皇帝,立中山王为帝。可是,任史立百般威逼,冯太后就是不肯签字认罪。史立又急又恼,对冯太后说了一句:“熊上殿时你多么勇敢,今天怎么如此胆小?” 冯太后一听这话,恍然大悟:这是傅太后在害我呀!当时傅太后在朝中一手遮天,冯太后自知脱罪无望,就服毒了。 史立说的“熊上殿”一事,发生于元帝建昭元年(公元前38年),那时傅已是“昭仪”,而冯是比昭仪低一级的“婕妤”。同是帝王身边的女人,说毫无争宠之心是不可能的,但傅昭仪属于很会“做人”的那种人,而冯婕妤乃名将冯奉世之女,颇有教养,所以两人相处得还算和睦。有,汉元帝带着众妃嫔到“虎圈”观看斗兽表演,一只熊不知怎么逃出了圈外,攀着栏杆往殿上爬。美女面对野兽,傅昭仪等人不免花容失色,哪还管得了元帝,只顾四散逃。而冯婕妤不愧是将门虎女,她不但不逃,反而挺身而出保护元帝,与熊对峙,直到众卫士上前将熊杀死。 此事发生后,元帝自然对冯婕妤另眼看待,不久就升她为昭仪,与傅昭仪并列,两个女人意外地见出了高下。自己做不到的事,别人做到了,傅昭仪惭愧之余,恨意也油然而生。 到张由诬告冯太后时,此事已过去三十多年,傅、冯二人都已垂垂老矣,而且彼此间本无深仇大恨,可是傅太后这个人心胸狭窄,想起当年的事仍耿耿于怀,非把冯太后往死里整不可。如今,她算是如愿以偿了。 对主审官史立来说,主犯既已“畏罪”,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其他涉案人员或,或被处死,又死了一批人,这个轰动朝野的大案才算了结。史立“得胜”回朝,向傅太后报功,就等着封侯受赏了。 但史立想得太美了,这么大的冤狱,想瞒天过海谈何容易?史立这边刚结了案,那边司隶孙宝就上奏请求重审,傅太后惊怒交加,仗着皇祖母的身份耍起赖来,她质问哀帝是不是要让她这个老太婆去认罪坐牢?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哀帝为了讨好祖母,竟然把孙宝下了狱。这事惹恼了尚书仆射唐林,他站出来力挺孙宝,结果被哀帝赶到边关守堡垒去了。接下来出马的是大司马傅喜、光禄大夫龚胜,这两位都是朝廷重臣,特别是傅喜,他还是傅太后的堂弟、哀帝的堂叔祖呢!哀帝见势不妙,只好跑去请示傅太后,把孙宝放了出来,但重审一事也不准任何人再提了。随即哀帝封赏“功臣”,张由赐爵关内侯,史立也升了官。 又过了几年,傅太后、哀帝先后一呜呼,张由、史立的好日子也就跟着到头了。下一任皇帝是平帝,而平帝不是别人,正是冯太后的孙子、原中山王刘箕子,这下别说张由,恐怕史立都要疯了。果然,朝廷很快就下令为冯太后,同时清算旧账。因有大赦令在前,两个恶棍侥幸免于一死,被发配到南方不毛之地,这份活罪也够他俩受的了。此,这一由疯子引发的大案才最终尘埃落定。 在“中山国案”中,张由为掩饰自己之过而诬陷无辜,史立趋炎附势而不惜草菅人,傅太后无端嫉恨继而公报私仇,三人将人性中自私、贪婪、的一面展现得。但是,毕竟还有孙宝、唐林、傅喜、龚胜等人代表的正义在。纵观历史,虽然正义常被邪恶压制,总是一次次姗姗来迟,但该来的时候它一定会来,从不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