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朱元璋为何要处死侍从学士宠臣宋濂?
宋濂(1310年11月4日—1381年6月20日),字景濂,号潜溪,别号玄真子、玄真道士、玄真遁叟,汉族,祖籍金华潜溪(今浙江义乌),宋濂时迁居金华浦江(今浙江浦江)。明初著名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思想家。与高启、刘基并称为“明初诗文三大家”,又与章溢、刘基、叶琛并称为“浙西四先生”。被明太祖朱元璋誉为“开国文臣之首”,学者称其为太史公、宋龙门。 宋濂自幼家境贫寒,但聪敏好学,曾受业于元末古文大家吴莱、柳贯、黄溍等。元末辞朝廷征,修道著书。明初时任江南儒学提举,与刘基、章溢、叶琛同受朱元璋礼聘,被尊为“五经”师,为太子朱标讲经。 洪武二年(1369年),奉主修《元史》。累官翰林院学士承旨、知制诰,时朝廷礼仪多为其制定。洪武十年(1377年)以年老辞官还乡。洪武十三年(1380年)因长孙宋慎牵连胡惟庸案而被流放茂州,途中于夔州病逝,享年七十二岁。后追谥文宪,故称“宋文宪”。 宋濂作为皇帝的侍从学士,随侍左右,有很多当面进言的机会,而且“直谅不务文饰”—实话实说。朱元璋很喜欢他的这种风格,对他说“卿可参大政”,希望他担任政务官。宋濂立即顿首力辞:臣没有其他长处,只会用文墨议论服务皇上,一旦出任政务官,没有功效,恐怕辜负皇上。所以一直到洪武十年退休,他仍然是侍从学士而已。他虽然“直谅不务文饰”,却很注意保守宫禁机密,郑晓《皇明名臣记》说:宋濂严守秘密,从不泄露和皇帝的谈话,向皇帝提交书面意见之后,马上焚毁底稿。为了防止官员向他打听皇上旨意,他在办公室悬挂“温树”二字,有人问道朝廷事宜,就指着“温树”二字,闭口不言。如此操守,朱元璋是很欣赏的,当面表扬他:“景濂(宋濂号景濂)事朕十九年,未尝有一言之伪,诮一人之短,宠辱不惊,始终无异。” 宋濂退休时,一向吝于奖赏的皇上,特别赏赐《御制文集》和罗绮衣料,对六十八岁的宋濂说:“藏此绮三十二年,作百岁衣。”一生谨言慎行,俯仰无愧,被人们尊称为“太史公”的宋濂,从此可以安度晚年,悠游林下,消受御赐的“百岁衣”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对于洪武年间的官员来说,尤其是这样,几乎很少有人能够逃脱政治风暴的席卷,正如万斯同所说:“士大夫朝簪绂而暮累囚。”宋濂自然也不例外。 洪武十三年正月春节期间,朱元璋突然宣布,以“擅权植”罪处死左丞相胡惟庸。对于胡惟庸而言,可谓咎由自取。问题在于,朱元璋要除掉的并非胡惟庸一个人,而是庞大的“胡”,因此受到牵连的“僚属羽”成千上万。没有料到的是,宋濂的孙子宋慎也被诬陷为“胡”,一场大祸来临了。当初,朱元璋为了感谢宋濂,主动提出任他的儿子宋璲为中书舍人,孙子宋慎为礼部官员,并且亲自他们,还笑嘻嘻地对宋濂说:卿为朕教导太子、诸王,朕也教导卿的子孙。每次上朝,见到步履艰难的宋濂,朱元璋总是叫宋璲、宋慎扶掖,一时传为美谈;“祖孙父子共官内庭,众以为荣。” 然而好景不长,宋慎以莫须有的“胡”罪名被处死,宋璲受到“连坐”一并处死。被朱元璋誉为“纯臣”的宋濂也难逃厄运,逮京师判处。马皇后听说此事,大为惊讶,劝谏道:老百姓家为子弟延请教师,尚且能够以礼全始终,何况天子!而且宋先生早已回乡家居,必不知情,希望手下留情。朱元璋根本不听。次日,帝后二人一同就餐,马皇后不碰酒肉,朱元璋询问缘故,马皇后回答:“妾为宋先生作福事。”一向尊敬皇后的朱元璋听了为之恻然,投筷而起,决定把宋濂的改为流放,发配四川茂州(今四川北川、汶川及茅汶羌族自治县辖区)。虽然逃过一死,但是千里迢迢的流放,对于自诩为“俯仰无愧”的君子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已年逾古稀了,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茂州,就死在了夔州(今重庆奉节,近巫山、云阳)。那是洪武十四年五月,享年七十三岁。 关于他的死,一说病死,如《皇明名臣言行录》说:“以疾卒于夔州,临殁,端坐敛乎而逝。”一说自缢而死,如《名山藏》说:“夔,宿野寺,侘傺(失意)语曰:‘闻之佛书报应以类今爽濂也。’其夕,投缳死。”从门人方孝孺所说“不获终于正寝”来推断,似乎“投缳死”的可能性更大些。不管是哪种死法,他都是葬身千里之外的异乡夔州了。他的大方孝孺一生对他执礼,每次路过夔州,必定前往扫墓,还恭恭敬敬地为老师撰写了祭文:“公之量可以包天下,而天下不能容公之一身;公之识可以鉴一世,而举世不能知公之为人。道可以陶冶造化,而不获终于正寝;德可以涵濡万类,而不获盖其后昆。”读来令人潸然泪下,为何这样一位正人君子,不能寿终正寝,不能庇荫子孙? 他的后人每年都要长途跋涉前往异乡上坟,内心可能会哀怨:当年先祖倘若始终隐居仙华山,不去投奔太祖高皇帝,恐怕不于有这样凄惨的下场吧?正如尹守衡《明史窃》所说:“太史公恂恂乎德言君子也,受知高皇,千载无两,而夔州之行不免,何哉?”这样的问题对于明朝文人而言是难以回答的,他只能隐晦曲折地点到为止:元末辞去翰林院的官职,入仙华山学道,朋友犁眉公表示愿意一同前往。然而两人都未能如愿,终于入朝为官去了。尹守衡感叹道:“嗟夫,二公追诵乎斯言,其无遗憾于身后乎?”